文章出處:公視新聞議題中心http://pnn.pts.org.tw/main/?p=29390

 

2011/07/11
EDD_4242 

記者

鐘聖雄 / 台北報導

黑手那卡西工人樂隊昨(7/10)舉辦15週年演唱會,長達4小時的表演時間中,樂團卻只演唱了1首歌,整場節目全由來自各個弱勢領域的團體所組成。黑手那卡西團長劉自強表示,名為「邊緣翻騰」的演唱會不是為了凸顯樂團本身,而是希望讓所有活在社會邊緣、底層的人可以互相照見,並讓更多人看見他們的處境。「如果音樂可以是武器,那我們希望可以將武器交到弱勢者手中,這是我們黑手向來的宗旨」,劉自強強調。

 

這場演唱會其實更像是各個弱勢團體的「成果展」。參與演出的團體分別來自性工作者、性別少數、身心障礙、工殤、移工、外籍配偶、樂生院民等眾多「邊緣份子」,或如演出團體自稱的「奇怪的人」。這些弱勢者不僅藉由音樂傳達自身遭遇的困境,彼此間也透過訪談、交流方式,互相演唱對方的歌曲,達成弱勢間互相瞭解、聲援的目的。

 

污名與污名 / 弱勢與弱勢:如何貼近彼此?

在樂生保留運動中,樂生院民周富子曾以一曲《每天早上蟬在叫》,描述生活在開放院區中的閒適生活,感動了許多人,也讓越來越多人願意支持保留樂生院。然而,在昨天的演唱會中,開口演唱這首歌的,卻是曾以一首《幸福》感動無數人的性工作者麗君。隨後,與性工作者共同演唱《幸福》的,卻又是流浪在街頭,經常被民眾抱怨的停車管理員。

透過這種「互訪、互唱」的過程,性工作者與漢生病患交流了彼此的污名體驗,流浪街頭的停車管理員,也進一步體會了「站壁小姐」的心情。此外,自稱在台灣「沒有家的感覺」的外籍配偶,則透過與工殤者合唱《回家》一曲,讓聽眾在感受工殤者於勞動場合受挫返家的無奈心情中,另外體驗了「回家太遠」的寂寞心情。

參與演唱會的弱勢團體間,看似充滿互動交流,但黑手那卡西莊育麟認為,其實這樣的互動還不夠深層,有待弱勢者更長期的「互相照見」,才能慢慢更瞭解彼此;否則,永遠只是在抗爭、表演場合中「相挺」,是遠遠不足的。

「很多人常把『互相理解』掛在嘴邊,但落實到彼此貼近時,要真的體會彼此的心境其實並不容易。」莊育麟舉例,樂生院民周富子就說,當她帶著性工作者用來掩飾身份的「公娼帽」時,非常擔心自己會被誤以為是性工作者,因而感到非常焦慮,證明雖然彼此都是長期受到歧視、污名的人,但要真的彼此瞭解,還是需要很長的時間,因此這場演唱會只會是一個開始,希望弱勢者能繼續互動、溝通,才有可能真正整合邊緣,讓核心社會感受到翻騰的力量。

這場演唱會雖然名為「黑手那卡西15週年」,但其實促成眾多團體開始交流的,並非樂團本身,而是來自各領域的學生、青年所組成的「黑手走唱隊」。2010年2月,資深工運份子鄭村祺向黑手建議,希望可以促成不同弱勢領域間,有更多交流、理解的機會;同年7月,黑手舉辦生活營隊,莊育麟提出希望能在2012總統大選前,號召5千人上凱道「發聲」,走唱隊於是在兩者的構想結合下誕生。

擁有數年工會工作經驗,同時也是走唱隊成員的張迪皓表示,走唱隊在協助各團體進行交流時,最大的收穫,其實不是讓彼此學會應該用什麼樣的框架去看待另一種污名,而是學會真正把對方當成一個單純的「人」,去貼近並理解對方。

張迪皓以走唱隊拜訪慈芳關懷中心的經驗為例,表示成員在拜訪慈芳前,先預設了諸如「精神病患如何看待自己?」、「我們應該把對方當成病患,或是一般人去理解、貼近?」等問題,但實際互動後,才發現這些問題根本就是「假問題」,實際上並不存在。「其實我們真正該做的,就是把對方當成是一個『人』,他不可能和你一樣,所以你想瞭解他,就應該真正去貼近他,不是要先預設好框架,再來想該怎麼和他相處,那是錯的」,張迪浩說。

性工作者高唱由黑手那卡西陳柏偉所寫的《幸福》,表明自己也只是「養家賺吃,有什麼好丟臉」,希望社會不要再將性工作者污名化。

 

雖然這場演唱會的目的是要讓弱勢者能有更好的相互瞭解,但長期承受污名的樂生院民周富子(左)則坦承,戴上「公娼帽」還是很有壓力。莊育麟認為,弱勢者之間彼此還是會有偏見,這很真實,也需要更多時間才能讓彼此更加貼近,不是短時間的「互訪、互唱」就能達成目標。與周富子不同的是,性工作者麗君在演唱《每天早上蟬在叫》時,索性將「公娼帽」丟至舞台下,頗有不想再偽裝、掩飾容貌的意味。

 

身障團體「算障團」在上台演唱歌曲時,以輪椅特技方式作為舞蹈,突破大家對身障者行動不便的刻板印象。

 

演唱會中,最特別的演出團體該算是「眼明手快」團。眼明手快團由一群年輕聽障者所組成,他們幾乎聽不見,也無法用言語與外界溝通,唱起歌來自然也五音不全。他們在用五音不全的歌聲演唱完《無聲的吶喊》感動全場後,接著演唱知名龐克樂團《幹不需要理由》的同名歌曲《幹不需要理由》,並說自己雖然幾乎都聽不懂其他歌曲在唱什麼,唯獨這首歌不但聽得一清二楚,也能完整表達自己對社會的不滿與憤怒。

 

外籍配偶在演唱由工殤者所寫的《回家》時,與觀眾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。同樣是回家,工殤者難受的是要面對家人的無奈與辛酸,外籍配偶則是因為台灣社會對他們多所歧視,故鄉又太遠,無論到哪裡都沒有家的感受,因此演唱《回家》時自有不同的辛酸。

 

 

由邊緣到核心的穿透力量

這場演唱會大約吸引了700多名觀眾入場,如僅以社運樂隊範疇來看,已可謂是盛況空前。一名日前才剛參加完貢寮海洋音樂祭的觀眾則說:「那裡有很多知名的樂團和歌手,但他們的音樂遠遠不如這裡讓人感動。」

輔大心理系教授何東洪表示,自己在參加演唱會之前,雖然就已經預設這會是一場很特別的演唱會,但結果遠比他想像得更加感動。「台灣很多音樂人都說要用心做音樂,但那都是從自己出發,沒有看見他人,所以音樂就缺乏穿透力。」何東洪認為,這場邊緣翻騰演唱會,並不把音樂侷限在自我對話與創作,而是用音樂和社會議題連結,並讓不同的弱勢團體連結彼此,所以音樂才能如此感人,才能如此具有穿透力。

莊育麟表示,雖然演唱會僅吸引700多人參加,但他們希望這只是邊緣彼此貼近的開始,並不會是最終的成果。「我們希望可以透過更多串聯,在明年2012總統大選前,把更多弱勢者帶到凱達格蘭大道上開演唱會,目標是5,000人!」莊育麟激動地說,總統府是台灣的權利核心,卻一點也不關心弱勢與邊緣份子,他希望明年總統大選前,弱勢者可以集結在凱道上怒吼,讓主流聽見長期被忽視的聲音。

演唱會在全場觀眾合唱《幸福》的歌聲中落幕。莊育麟表示,希望明年總統大選前,能號召更多弱勢者,到象徵權利中心的凱道上辦演唱會,讓核心社會聽見更多邊緣之聲。

 

 

「如果音樂可以是武器,那我們希望可以將武器交到弱勢者手中,這是我們黑手向來的宗旨」,劉自強強調。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abnorma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